俯瞰阿维尼翁老城。

　　本报记者 龚 鸣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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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南部小城阿维尼翁是一座历史之城，也是一座艺术之城。在14世纪的城墙包围起来的150公顷土地上，依然保留着中世纪的道路格局和不少历史悠久的建筑；每年夏季在这里举办的阿维尼翁戏剧节，吸引着数十万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和观众。

　　设立保护区域，规划精确到每棵树

　　走在老城迂回狭窄的石子路上，处处都能感受到这座城市历史与现代的完美融合：古老的染匠街上，13世纪的修道院与法式风情的咖啡馆相对而立；恢弘的教皇宫里，14世纪的屋檐下展出着前卫的美术作品；阿维尼翁桥上，落日余晖迎来送往了近百年的行人与游客……

　　阿维尼翁历史遗产丰富，目前城内有142处历史建筑，两处历史遗址，其中最负盛名的教皇宫至阿维尼翁桥附近区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了《世界遗产名录》。法国政府对这座老城的保护也由来已久。1962年，彼时的法国文化部长安德烈·马尔罗制定了旨在保护历史中心城区的《马尔罗法》，在阿维尼翁等多个城市的老城区内设立“保护区域”，进行修复性保护。1991年，阿维尼翁“保护区域”范围扩大至整个老城区及城墙外围部分区域。

　　阿维尼翁负责遗产保护的副市长塞巴斯蒂安·乔治斯向记者介绍，历史遗产的保护和利用是老城区规划的重中之重，得到从国家、大区到省、市各级政府的支持。目前，老城区的主要保护手段是2007年起实行的《保护与发展规划》（简称《规划》），对遗产保护和用地规划都作出了详细规定。以历史建筑为例，从内饰、外墙、屋顶到门窗，再从施工材料、颜色、形状到图案等，《规划》都有针对性要求。这一方面保护了老城区的历史遗迹，另一方面也保证了阿维尼翁人日常生活的便利和舒适，保持城市的人居氛围。

　　在阿维尼翁遗产和住房管理所内，建筑技术专家若泽·吉尔铺开一张张老城区的规划示意图。图上密密麻麻分布着不同颜色、不同图案的标记。细看之下，每一栋房屋、每一条街道、每一片空地都有对应的记号。吉尔向记者介绍，老城区作为“历史区域”，城内的一砖一瓦几乎都受到保护。因此哪些房子可以修复、拆除或者重建，哪些地方禁止新建建筑，哪些地方不允许开展商业活动，在规划示意图上都标得一清二楚。连老城区的每一棵树，都列入了保护范围，不得任意砍伐移栽。

　　规定奖惩分明，激发民众参与保护

　　乔治斯向记者介绍，在阿维尼翁老城区，公共遗产的保护主要由政府承担，但是城内还有大量具有历史价值的私人建筑，同样需要保护和修复。他还提到，阿维尼翁老城近年来开始出现空心化问题，“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搬离老城区，去更加宽敞、便利的城外生活，这对于一个旅游城市来说，是严重的打击。”如何吸引民众在老城区居住，并激发其参与和保护意识，成了老城保护的关键。

　　《规划》规定，房东或房主进行建筑修复可申请由法国政府或市政府给予的补贴或者税收减免，条件是该建筑必须承诺对公众开放。如此，既能吸引私人投资参与历史遗产保护，也能为市民提供更加丰富的遗产内容。如果房东或房主拒绝政府提出的强制性修复工程，该房产将收归政府。乔治斯总结道：“第二种结果很残忍，但是我们不能任由历史遗产继续损毁下去。”

　　奖惩之外，阿维尼翁对私人的施工行为也有明确的要求和指导。想重新粉刷墙面、安装太阳能板或者扩建停车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工的。在遗产和住房管理所，记者看到布告栏里贴满了近期的建筑许可，对申请者、施工地址、许可意见、施工类型都有详细说明。

　　吉尔向记者解释道，鉴于规定的复杂性以及遗产保护的重要性，老城区任何建筑在进行内外部修复和改造前，都必须向遗产和住房管理所申报，由建筑师提供专业的咨询意见，获得许可后才能开工。遗产和住房管理所也会对工程进行监督。吉尔认为，通过这些流程，对民众能够形成有效的引导，增强其保护意识。

　　保护和发展并重，城市需要生活和美感

　　在阿维尼翁历史遗址染匠街，记者见到正在街边摆放桌椅的餐厅服务员埃米莉。她告诉记者，因为处在历史街区，开店需要遵守一定的装修规则。比如，露台上桌椅的颜色、摆放的位置有一定的限制，餐厅外墙的颜色要和整条街道保持一致。“我们本来想刷成红色，但是没有得到允许，只好涂成现在的米白色。”埃米莉说，“好在这栋楼并不是历史建筑，所以室内装潢可以按照我们的想法来。”

　　谈到发展和保护的关系，乔治斯说，商业活动是城市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旅游发展的需要。而历史遗产是构成城市吸引力的重要方面，是城市发展的关键。“因此，发展和保护是同向而行的。遗产保护得越好、利用得越好，就越能获得发展的机会；城市获得了发展，才能有更大的余力进行保护。”

　　乔治斯说，阿维尼翁老城区是“历史地段”，也是让民众安居乐业的城市，“必须将现代功用和历史保护结合起来，在保证历史遗产得到有效保护的同时，建设好电力、通信、燃气、供暖等城市基础设施，以及停车位、无障碍通道、街边店铺等便民设施”。这样既能方便和满足民众在老城区生活的需要，也能使游客在参观历史古城时感受到法式风情。

　　在阿维尼翁老城斑驳的墙壁、灰黄的色彩中，也不乏个性张扬的现代建筑。吉尔认为，风格一致、协调确实更有美感，但是老城规划更重要的原则是合理性，“比如染匠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7世纪，这并不意味着要把所有的建筑都打造成17世纪的风格。尊重真实的历史，也要接受历史的多种可能性。”对于乔治斯而言，“一座城市需要现代和历史的融合，每个时期的建筑都有其特点和痕迹，也有其存在的意义。抄袭或仿建不是遗产保护所提倡的，对于城市规划没有任何意义。”他认为，重要的不是关注现代和历史的冲突，而是思考怎么让不同时代的建筑产生对话。

　　（本报法国阿维尼翁电）

　　《 人民日报 》（ 2018年05月07日 2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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