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04 20:38:00 我要评论
来源: 金羊网—羊城晚报音乐课上,王立军和小峰一起唱《天路》
中午放学,王立军骑自行车载小峰回家
晚上,小峰和刘立宝(前)在广场上跳舞
7年前,因学生家长强烈反对,刚入学三天的小峰被迫退学,为让他接受教育,县乡村携手建校
辽宁丹东市宽甸满族自治县的一个只有500多人的村子,曾建了两所小学,相隔不过百米。原因是有个孩子特殊,不得不为他设立一所学校。
这所特殊的小学,只有14岁的小峰和63岁的王立军两个人。从外表上看,除了个头儿偏矮、走路抬不起脚,小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村里人都知道,自打出生,艾滋病毒就藏在他的身体里。
7年前,村小一次寻常的开学典礼后,家长们发现这个“危险”的男孩居然成为自己孩子的同学,便用罢课、上访的方式来表达恐惧与不满。3天后,小峰被迫退学。为让他接受教育,村委会腾出一间办公室,建起“爱心小学”,并请来外村已退休的王老师单独授课。
由于缺少生源,村小几年前与其他学校合并。村里的孩子都转学到了乡里,小峰成了留在村里的最后一个小学生。
年幼的小峰成了“危险人物”
当年,小峰的父亲在外国渔船上做海员,第一次出国打工回来,他带回了10万元人民币,娶了外村的姑娘,换了新房子,还买了彩色电视机。在1992年的农村,这让邻居羡慕不已。
结婚没多久,他又出海了。几年后他回国时,在机场入境抽血检测时被查出感染艾滋病毒。那是1996年,他成为丹东市第一例艾滋病患者。
当宽甸县防疫站接到这份化验单时,已是3个月后。工作人员急忙去为他的妻子采血化验,结果也是HIV阳性。
身体没有出现症状的这对夫妻却没把它当成什么大事,甚至不顾防疫站劝告和亲戚反对,打算偷偷要一个孩子。1997年11月,小峰出生了。他从母亲那里得到了艾滋病毒。
该省一家媒体得知消息后,报道了这个故事,并在文章中提及真实的个人信息。恍然大悟的村民们这才如临大敌。
村庄往日的秩序不复存在。首先消失的是朋友,接下来是工作。擅长泥瓦匠活的小峰父亲在附近打零工,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到工地上,老板第二天就把他的工钱结算了。
还不懂事的小峰也成了村民眼中的“危险人物”。几年前电视台来采访,呈现了这样的画面,系着红领巾的同村女孩一板一眼地说:“我妈不让跟他玩,怕传染艾滋病。”
学生集体罢课小峰被迫离校
2004年,小峰7岁了。小峰入学第一天,村里许多人就从教室里领走了自己的孩子,还有家长代表跑到乡政府上访,坚称:“要是他来学校学习,那俺们孩子只能转学。”
到了集体罢课的第三天,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校长让小峰母亲把孩子先领回家,然后向防疫站和乡政府反映了这件事。
当时,地处边境的宽甸县刚刚被划为全国艾滋病综合防治示范区,领导们对这件事挺重视。县教育局、防疫站、乡政府及村委会4个部门的负责人很快赶到村小,和61位学生家长召开了座谈会。
尽管防疫站工作人员再次强调艾滋病的3种传播途径:“这个病日常生活接触不传染,打喷嚏、咳嗽都不会传染。”但家长们仍不放心。最后,家长们妥协的结果是:小峰到村小上学后,要安排老师单独为他授课,家长接送,并且与正常上学放学时间错开。可一个月过去了,学校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授课人选。
5次集体讨论会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最后,分管教育的副乡长刘晏清在第六次协调会上提出,只能在学校对面的村委会里开设“爱心小学”,聘请一位退休老师单独授课。
王立军是刘晏清找到的第五个人,这时已11月份了。王立军当过十几年小学老师,后来调到乡文化站工作。乡镇事业单位改革时,他符合工龄30年的条件,只能提前退休。
王立军在电话里爽快地答应了刘晏清。王立军将这件事告诉妻子后,妻子急了:“你彪(东北方言,傻的意思)了?别人不干你干呀!”后来经王立军的女婿做思想工作,妻子才没再说什么。
2004年11月20日,“爱心小学”在村委会里开学了。学校里只有两个人,操场是村委会的院子,唯一的教室不足10平方米。
与温总理合影挂在教室里
小峰的学校没有铃声,也没有考试和作业,而且只上半天学。每天早上,母亲用自行车载着他,尽管步行的路程还不到10分钟。王立军故意让小峰的到校时间和对面学校错开,晚到、早退。这样,即使沿着同一条路上学,他和村小的学生也很少碰见。
小峰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一天下课,小峰突然跟王立军说,别的孩子说他有艾滋病。“别听他们的,他们都瞎说,咱不是那种病。”王立军撒了谎。
村里许多人说,这个孩子不仅有艾滋病,而且智力有问题。第一年上学,小峰花了4个多月才学会从1数到100,而且还是王立军用拍皮球的方法半哄着学会的。现在14岁的他终于学到了两位数乘法,但乘法口诀还是背得不利索。
“我觉得吧,这个事得这么看。”王立军解释着,“他的童年太封闭,智力开发不够,没人跟他接触。”
自打“爱心小学”成立后,王立军和小峰接待了一批又一批记者。2006年,他们还和其他几个艾滋病儿童见到了温家宝总理。已经9岁的小峰是几个孩子中最矮小的。《新闻联播》播出的合影画面里,他缩着肩膀,把半个身子藏在别人背后。这张照片现在就挂在教室里。
小峰成了附近的名人。外村人还给他起了绰号,“艾哥儿”。
父母相继离世成了孤儿
王立军从来不主动和小峰提起“艾滋病”,他还想着,社会关注多了,小峰有一天就能回到正常学校里。
尽管教室里只有一个学生,王立军却总是站得端端正正地讲课。除了语文和数学,他还开了体育、音乐和美术课。他带着小峰春游,最远的一次坐车去了100公里外的丹东。
2008年12月,小峰母亲艾滋病病发又感染上脑病去世,走时不到39岁。十几天后,小峰父亲突然说不出话了,在床上躺了19天后,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小峰家的土地和房屋被变卖后,遗产分成了几份。可谁来抚养小峰,几个亲戚却推来推去。最后,小峰住进了59岁的姑姥姥韩玉君家。这是他在村里最后的亲戚,也是唯一愿意接纳他的人。
韩玉君家没有小孩,她的女儿已经出嫁了。村委会答应每天支付60元工钱后,她把小峰领回家,给他做饭、洗衣服,每年还给他过生日。
“像他这样到了18岁怎么办?”
刘立宝是小峰今年才认识的新朋友,和他同岁。
刘立宝是邻村的孩子,俩人在广场跳舞时认识的。在村子附近的一个小广场上,每到晚上就聚集着一群中年妇女跳“14步”和“18步”。两个男孩在这里成了搭档,小峰跳男步,刘立宝跳女步,尽管小峰比刘立宝还矮半头。
起初,刘立宝的爸爸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和小峰来往。他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男孩,知道他有艾滋病。可刘立宝觉得,小峰比那些拔掉他的自行车气门芯的男孩强多了。趁父亲不在家,他带小峰回家打游戏机。
按照防疫站的检测,小峰已经是艾滋病人了。病毒破坏了CD4免疫细胞,他的身上开始经常长出疱疹。在最近的检查中,这项免疫细胞指数又下降了,防疫站怀疑小峰对正在服用的药物产生了耐药反应。
小峰现在每个月的开销,是由留在村里的那部分遗产支付的,加上韩玉君的工钱,每月2300元左右。韩玉君找过村委会,问因物价上涨,能不能加一两百元,可村委会也发愁,这笔遗产只够再支撑一年多了,以后只靠每年2600元的农村低保补贴,更不够负担这个孩子的开销。
“你说,像他这样的情况,到了18岁怎么办,国家还管不管?”韩玉君问。
为钱头疼的还有副乡长刘晏清。本来,王立军每年1万元的工资是由县财政、乡政府和县防疫三家共同支付的。但防疫站改为疾控中心后,没有1500元这笔专款了。刘晏清打算跟县财政争取一下,“实在不行乡政府想办法,无论如何保证王老师的工资。”更让他发愁的是,“爱心小学”不可能一直办下去,这个毫无技能的孩子成年走向社会后该由谁来管。
(据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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