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韩颖正在做伤情鉴定。

　　□　本报记者　　李想　　文/图

　　2014年6月1日傍晚,某工地坠楼案现场,一名怀孕的女法医把工作证件放在肚子前,小声说“宝宝不要怕,警察保护你”,而后,挺着浑圆的肚子,动作笨拙地半猫腰蹲在地上,连续工作数小时。这名当时已经怀孕7个多月的法医,就是河北省永清县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室法医韩颖。

　　到岗不足30个月,除去产假,韩颖已工作近800天,加班近1500个小时。怀孕期间,她随队参与解剖检验尸体68具,参与做伤情鉴定900多例。哺乳期她放弃给不满一岁的孩子喂奶,在一个案子上坚持100天,直到把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当法医为圆儿时梦

　　成为一名法医,是韩颖儿时的梦想,她说:“我从小就特别迷港剧《鉴证实录》里的女法医聂宝言,觉得她特别帅气,又很干练,凭借蛛丝马迹就能帮助警察锁定犯罪嫌疑人。”

　　2013年年初,韩颖已与永清县医院签订就业协议。就在此时,一则永清县公安局需招录法医的招考公告让韩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韩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考试,并以笔试、面试均排名第一的成绩,被永清县公安局录取。

　　韩颖铁了心想当法医,让家人颇为挠头。家里人都劝她改变主意,觉得干法医辛苦不赚钱,还不被人理解。但韩颖觉得,钱多钱少不是衡量和选择一份工作的标准,在她眼里,金钱不过是个数字。

　　永清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赵振柱得知录取的是个小姑娘,心里不免打起鼓来。赵振柱说:“法医这个工作苦累不说,每天跟死尸打交道,就是男民警也不一定能胜任。韩颖当时放弃去医院来我们这儿,我真怕她干不了,还占用大队一个法医名额。”

　　刑警大队技术中队中队长刘志军则向韩颖详细介绍了真实的法医工作,想让她知难而退。刘志军说:“法医要经常接触尸体,要通过解剖找出死亡原因。命案现场经常是满地血、满地蛆,法医没有退路。而且不论是周末、节假日,或是白天、黑夜,只要有案子法医就得上。”

　　刘志军打的“预防针”并非夸大其词,这就是法医真实的工作生态。但即便如此,韩颖仍不为所动。她坚定地对刘志军说:“这些都不是事儿,我是女汉子!”

　　2014年1月3日,韩颖到永清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技术中队报到,开始与伤员和尸体打交道的日夜。

　　预产期前3天仍在岗

　　虽然韩颖是临床科班毕业,但刚开始工作韩颖就发现,和学校里所学的知识区别很大。

　　为了尽快赶上进度,韩颖到岗之后,基本上成了个“十万个为什么”,不管大案、小案,只要有出现场的机会,她都要求跟着,并且走到哪儿问到哪儿。

　　永清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综合中队中队长王华,虽然比韩颖年长很多,但是对韩颖非常钦佩。特别是韩颖距离预产期3天才休假,而且为了工作,放弃哺乳还不到一岁的孩子,更让王华震撼。

　　2015年7月10日,永清县龙虎庄乡杨迁务村发生入室抢劫杀人案,一死一伤。当时还在哺乳期的韩颖,原本不用去参加。但那是她参加工作以来,头一次碰到这么大的案子,她觉得不能错过这个宝贵的学习机会。

　　侦破这起案件前后用了100天,韩颖经常早晨不到7点出门,晚上9点多才回家。中间没有时间给孩子喂奶,奶水涨得实在难受,韩颖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奶挤掉,马上又投入到工作中。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每次挤奶的时候,我都觉得对不起他。”韩颖轻声说,眼里泛起了泪花。

　　2015年8月15日,龙虎庄乡龙泉社区一居民死于家中。当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韩颖与其他技术人员在现场看到,高度腐败的尸体斜躺于卧室床上。

　　这是韩颖第一次接触这种高度腐败的尸体,看着那些钻进钻出的蛆虫,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当她用手接触到尸体的时候,腐烂的皮肤一碰就掉了下来。强烈的感官冲击让韩颖一阵阵干呕。

　　事后有人问韩颖:“你难道不怕臭?你体内是不是有抗臭特异功能?”韩颖淡淡一笑说:“因为我是法医,那是我的战场。”

　　做优秀法医最有价值

　　成为一名法医后,韩颖始终牢记着师傅刘志军的告诫:法医就是要让尸体“说话”,为案件侦查提供真实方向,为定罪量刑提供准确依据,不偏不倚,不枉不纵。

　　2015年,韩颖的一个“发小儿”因单方事故死亡,死者家属和同学纷纷来找她说情,希望不做酒精检测,这样保险就可以报销,可以给家人留一些生活费。好友的去世让韩颖心里十分难过,但是她还是当场坚决拒绝了这样的要求:“不行!这是骗保,是违法的。”

　　铁面无私的韩颖,在工作中也会展露出柔情的一面。永清县公安局局长蔡大军回忆起这样一个场景:2016年1月4日,在一起命案现场,当时尸体勘查已经接近尾声,技术人员开始收拾勘查器材,蔡大军看到韩颖蹲在地上,将女性死者凌乱的头发归拢,将其脸上的泥土擦去。她的动作非常轻,对死者那种朴实、温暖的尊重让蔡大军十分感动、印象深刻。

　　说起当法医后生活的变化,韩颖也有自己的烦恼。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韩颖常与闺蜜们聚会。但她慢慢发现,闺蜜对她不像过去那样亲近了。很多人忌讳跟她握手,她也尽量避免参加别人的婚礼和生日会。为工作方便,她从不穿裙子、不穿高跟鞋、不化妆。

　　即便如此,韩颖仍旧在工作中找到了无尽的乐趣和价值。她说:“我记得一位著名法医学家曾经这样讲过,法医就是为死者言,为生者权。看到暗藏的犯罪嫌疑人被刑事技术拨开面纱和伪装,看到受害人冤屈得以昭雪,再多的艰辛我觉得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