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46岁黑户女子梦断户口本

2016-07-02 07:54:15 来源: 央广网 作者: 周鹏 贺俊

楚天都市报记者周鹏 贺俊

周英保渴望办下身份证后,和丈夫痛痛快快地去旅游一次。“我可以补办结婚证啊,可以坐火车啊,可以办一张银行卡啊,可以办一张医保卡啊……”她像个孩子一样憧憬着——这些常人看来很简单的事,对她而言,像比登天还难。

“非法”夫妻“我没有户口,46年来,像空气一样存在着。”昨日,周英保告诉楚天都市报记者。

一旁,丈夫陈松炳无奈地看着妻子,说,好想给她一个名分。

在咸宁市双溪桥镇肥桥村共同生活了18年,46岁的周英保从未出过远门。

陈松炳曾在杭州当过兵。“我们的驻地离西湖不远,每天早上要到湖边出操。”秀丽的西湖一直留在他的记忆中,他想带妻子一起去玩玩。

与在南通打工的女儿女婿会合后,4月27日中午,陈松炳一行4人坐客车到了杭州,第一件事是到西湖附近找一家宾馆安顿下来。“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当服务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英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4个人里,只有她没有身份证,她也拿不出结婚证等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有3个身份证,开两间房就行。”但服务员坚持每个入住的客人都需要提供身份证,临近五一假期,这方面抓得更严。

周英保退到一旁跟丈夫商量,她晚上随便找个地方窝一夜就过去了,“不住也没什么。”

陈松炳心头一酸:“那怎么行,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女儿女婿也不同意,大家继续换家宾馆试试,一下午找了七八家,都是必须提供身份证。眼看天色渐黑,他们把目光投向背街小巷,最终在晚上10点左右找到一家小旅社,好说歹说才开到了两间房入住。

这一段小插曲给杭州之行蒙上了阴影。每次走进小旅社,周英保总是默默走在最后,有事也从不主动找前台,都是要其他人去说。“躲躲闪闪的,好像见不得人。”“严格意思上说,我们好像是非法夫妻,可她确实是我老婆啊。”陈松炳无奈地说。

黑户46年

1998年底,陈松炳把周英保带回家时,就知道她是个黑户。

当时,陈松炳的妻子已经因病去世3年,留下3个未成年的孩子,最大的只有15岁,最小的也只有10岁。“孩子要上学,我只有拼命挣钱。”他把孩子留给老母亲照顾,跑到大冶市金牛镇观角村种西瓜。由于干活踏实,村里有人跟他介绍了邻近的江夏区瓦窖村的周英保。“我们相差14岁,我家里穷,还有4个孩子。”26岁的周英保虽有婚史,但身高170厘米,苗条可人,只有160厘米的陈松炳有些瘦弱,觉得对方不可能看上自己。

没想到,周英保第一次见面就点头同意了。“穷不怕,只要两个人合得来就行。”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后,陈松炳想去领张结婚证,才知道周英保没户口。那时候的农村,户口的用途远没有现在这么广泛,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难用上几次。“没有结婚证也是一家人。”两人都经历过一次婚姻,周英保对陈松炳的3个孩子很好,有好吃的总是留给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小女儿怀孕时,周英保就让她住家里方便照顾,生孩子的时候也在医院跑前跑后。

关系越来越融洽后,3个孩子都把周英保喊妈妈,她感觉自己的付出很值得。“她们都是好孩子。”大女儿每年过年都会专门带她去买衣服。

她想要个名分

陈松炳会木工,他曾在咸宁城区的建筑工地上打工,还当过工头。孩子们渐渐长大后,周英保就夫唱妇随跟他到外面打工,有时候做小工,有时候做饭。

没有户口,也就开不了银行账户,周英保发的工钱都存在陈松炳的卡上。虽然她的手中握有卡,也可以到柜员机上取钱,但这些钱的名字并不是她。

陈松炳觉得对不起周英保。18年的相濡以沫,却无法给她一个法律上的保障。

2010年,靠着勤扒苦做,陈松炳和周英保在咸宁市咸安区买了一套120平米的商品房。办房产证时,周英保没有任何异议地说:“写儿子的名字吧,反正我也没有身份证。”这套房子是两个人的共同心血,虽然这个女人毫不计较地让给了孩子,陈松炳还是被那句“没有身份证”说得有些心酸。

陈松炳曾试图补偿,条件好一点的时候,给她买过金项链、金手镯等。他们还去拍了婚纱照,挂在新房的墙上。“她总是要我不乱花钱,多给孩子们买点东西。”他们从未红过脸,是大伙眼中的模范夫妻。

虽然周英保一再强调,没有那张结婚证也无所谓,这次的杭州之行还是让这种遗憾放大了。“无论我们心里是怎么认可对方,在别人眼里都抵不过那张纸。”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在他们无法买到火车票,只能在路边坐等客车时尤为明显。

此前,周英保曾两次怀孕,因各种原因没有生下。“没有孩子,我也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跟着我。”陈松炳决心无论如何要解决掉妻子的户口问题,给她一个真正的名分。

奔波多年无果

挎着一个破皮包,骑着一辆摩托车,从2012年起,陈松炳开始奔走于武汉江夏区、黄石大冶市与咸宁咸安区三地,为周英保跑户口。

咸安区双溪桥派出所民警提醒周英保到出生地补办户口。陈松炳找到了周英保在瓦窖村的兄弟姐妹,也找到了村委会证明,她在当地出生长大,后来嫁给了大冶金牛镇的彭某。

按照舒安乡派出所的要求,需要周英保的户籍原始凭据,如档案记录、销户记录等。可是,陈松炳在江夏区档案馆找到的记录里,只有周英保父亲周正地的名字,写了家里有11个人,几男几女,却没有名字。父亲去世后,哥哥们各自成家立户,原本的户籍已无从寻找。

她拥有来自家族的认可。周家家谱第11卷504页记载:周正地,生女三,次女英保适大冶彭某。唯一算法定记录的是1998年离婚时,大冶市法院的离婚调解书,里面是个曾用名:周英宝,女,汉族,大冶市人,农民,住在本市高河乡观角村。

舒安乡派出所认为,法院调解书上写了周英保是大冶市人,户口办理应该到大冶。大冶市金牛派出所却表示,其前夫彭某的户口上,也没有任何周英保的信息,应该到出生地办理。

办理户籍的事情,就这样陷入了死胡同。

去年底,万般无奈的陈松炳找到楚天都市报记者。记者跑遍上述派出所,得到的说法一致。舒安乡派出所民警表示无法查到凭证,暂时无法办理。

记者将此情况向省公安厅反映后得到回复称,通过初步调查,并与武汉、咸宁和黄石三地公安沟通,周英保的户口应该武汉市公安局办理。

今年1月,周英保按照要求递交了村委会证明、离婚调解书等证明材料,等待武汉市公安局审批。4月,舒安乡派出所民警通知她,需要再补一些人证和物证的材料。

6月20日,记者再次陪同陈松炳和周英保来到舒安乡派出所,民警表示,落户要求非常严格,他们也一直在等待市局的批复。

然而,至今仍无结果。“没想到这么费劲。”两个人渴望办下这个证后,痛痛快快地去旅游一次。“我可以补办结婚证啊,可以坐火车啊,可以办一张银行卡啊,可以办一张医保卡啊……”她像个孩子一样憧憬着——这些常人看来很简单的事,对她而言,像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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