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眼”谈“恋爱”

　　——探访“中国天眼”(FAST)团队

　　南仁东(左二)生前和团队在现场踏勘。资料图片

　　“中国天眼”(FAST)——我国具有自主知识产权、世界最大单口径、最灵敏的射电望远镜，早已成为一张靓丽的名片，享誉世界。曾任FAST首席科学家、总工程师的南仁东，更是中国射电天文学史上的一个传奇。

　　是怎样一种力量，使得在贵州省平塘县克度镇金科村大窝凼的喀斯特洼坑中，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第一”？与FAST团队的年轻成员交谈后，笔者对南仁东及其FAST团队的敬佩之情又深了一层。

　　他的眼睛闭上了，中国的“天眼”睁开了

　　2017年9月15日，FAST落成启用倒计时10天的时候，南仁东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团队。

　　他的眼睛闭上了，中国的“天眼”睁开了。20余天后，捷报传来，“中国天眼”发现2颗新脉冲星，距离地球分别约4100光年和1.6万光年，这是我国射电望远镜首次发现脉冲星。南仁东却没有等到见证奇迹的这一天。

　　为寻找合适台址，南仁东耗费十几年光阴，带着几百幅卫星遥感图，扎进中国西南部一座又一座大山，足迹遍布荆棘丛生的荒野。“FAST就像是他亲手拉扯大的孩子一样，他看着它一步一步从设想到概念，从概念到方案，到蓝图，再到活生生的现实。”

　　FAST承接了几代人的心血，从选址到开建再到竣工，耗时20多年，其间有喜悦，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在FAST团队中，成员们对南仁东充满了敬仰之情。“‘老南’非常关心同志，一点没有科学家的架子。”

　　在南仁东的带领下，FAST团队成员们不怕苦、不言苦，奋战在大山深处。一有时间，“老南”就会来到团队中间，给大家带来食物，和大家拉家常，时间长了胜似亲人。

　　在团队成员眼中，南仁东是一个执着的人，他性格坚强，知识渊博，虽已是古稀之年，仍然饱含热情，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每一座馈源塔建设完成，他都第一个登上去。有一次，他爬上去之后和其他年轻人一样从陡峭的斜坡跳下来时，腿被钢筋戳破了，然而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忍着疼痛和大家一起检查完其他地方。直到很久之后的一次闲聊时，他挽起裤脚露出伤疤，开玩笑地说：“这个伤就是和你们一起弄的。”大家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南仁东离开快一年了，但对FAST团队成员而言，“‘老南’没有离开我们，一直活在我们心里。”

　　“即使困难很多，大家也乐在其中”

　　到工程现场一个月后，FAST团队一群年轻人第一次到山上找了一个平台烧烤。“那天晚上我们抬头看着星空，面对着篝火，背后是正在建设的工程，大家有说有笑。当时觉得我们虽然远离家乡，驻守深山，但我们彼此做伴，并不孤独，也就不觉得这里有多辛苦了。”回忆这些经历，大家脸上洋溢着幸福。

　　孙纯是团队中的一名年轻女大学生，贵州人，她毕业后从北京回到了家乡。孙纯还记得，刚来FAST现场时，住的是活动板房，厕所是屋外的公共厕所，浴室也在外面。对于在施工阶段为数不多的女生来说，漆黑的晚上出门上厕所让她害怕。房间隔音效果不好，隔壁或者外面走廊一有人走动，就感觉整座板房都在震动，有人打呼噜讲话，隔着板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由于工程现场在野外，各种在城里不常见的蚊虫很多，夏天每次从工地回屋，身上都会起很多红疹。有一次她上厕所时，手被蜘蛛咬了，之后的一年，被咬的伤口不时复发，一复发就钻心的痒。

　　“吃也不方便，因为地处深山，食物匮乏，要想吃水果基本都是等北京或贵阳来现场的同事带来。一位同事还开玩笑说‘每次带吃的到工地，就像去贵阳的黔灵山喂猴子，食物一到，猴子就蜂拥而来’。”孙纯说完掩着嘴笑了。

　　生活上的困难总能克服，而最让团队成员们挂心的还是家。有一位年轻同志的妻子分娩住院时，由于工程工期紧、任务重，左右为难的他还是选择坚守在工程现场。有位孩子未满一周岁的母亲，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孩子都不认识妈妈，以为妈妈是陌生人。

　　FAST团队常年驻场的多是年轻人，长期远离城市，成家是他们面临的一个大难题。有的年轻同志刚经人介绍了对象就来到这里，结果因为见面次数少没走到一起，至今单身青年也不少。

　　“我的愿望是带女朋友去看看大海，却至今未能实现，觉得亏欠她，但她的理解和支持给了我力量……”一位未婚青年觉得对不住女朋友。

　　“但我们喜欢这里，像是和‘天眼’谈‘恋爱’，即便困难很多，大家也乐在其中。”这是团队年轻同志的共同心声。

　　“只要勇于拼搏，梦想总会变成现实”

　　FAST建设之路并非坦途。工程建设过程中遇到了几个大难题，比如挂在馈源支撑塔钢索上的动光缆，需要频繁地弯折，这在国内甚至国际上都没有符合要求的成品，为此国家天文台与国内企业一同经过反复研究与试验，最终研制出高于国标水准很多倍的动光缆；反射面主索由于需要反复张拉，要求能克服“疲劳”，研究人员耗时数年，最终研制出高于国标的钢索。这两项工作都极大地推动了中国相关领域的发展。

　　提及这些成就，FAST团队成员说：“只要勇于拼搏，创新无止境，梦想总会变成现实。”

　　仰望星空，未来憧憬无限。截至目前，“中国天眼”已发现并经证实的脉冲星有42颗，近期发现的毫秒脉冲星也做了公布。

　　FAST团队成员介绍说，接下来的研究首先还是调试工作，提升射电望远镜的各项指标，尽快达到设计标准，完成工程验收。其次是继续进行试观测，在调试期间完成观测任务计划，争取尽快产出有国际影响力的重大成果。“基于测控定位、高灵敏度接收机等方面的进展，我相信‘天眼’将在脉冲星巡天和分子谱线方面取得新的研究成果。”(杜尧 雷文波 陈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