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直击青海“高原执行风暴”　　冒雨执行分割草场突击搜查“老赖”财务室

　　□　本报记者　张昊

　　“当事人的劳务费什么时候清偿?今天履行,或者提供明确担保。”

　　“明天款项一定到位,我以个人的财产担保。”

　　“请写下担保书。”

　　这是青海省西宁市城东区人民法院执行法官,与被执行人青海汇鑫食品有限公司负责人的一段对话。法官为查明公司可执行财产情况,突击搜查了这家公司财务室。

　　近日,在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的统一部署下,全省法院开展了为期3天的现场直击高原执行风暴行动,共出动执行人员581人次,警车127辆,执结案件76件,执行到位标的额421万多元。

　　《法制日报》记者随行7起案件的执行,见证法官攻坚“执行难”。

　　强制腾退

　　8月7日上午8时30分,青海省高院院长陈明国注视着执行指挥中心的大屏幕,进行行动动员。14家市、州、县法院的单兵设备实时传回的画面上,执行人员、法警整齐列队,警车警灯闪烁。

　　“全省各级法院执行人员现在出发!”陈明国一声令下,旋即在青海“掀起”一场执行风暴。

　　记者跟随西宁市城西区人民法院的执行人员来到西宁市蓝宝石大酒店。这里三楼和四楼曾是洗浴中心,华丽的欧式装潢落满厚厚的尘土。

　　被执行人租下2000平方米的场地,经营不善关门后,因曾经加装的电梯、水处理设备、软装等投入迟迟不肯腾退。蓝宝石大酒店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在检察院检察官、人大代表的见证之下,执行人员将冰箱、沙发、床等设备一一清点登记,安排搬运工人统一归置后封存。

　　“腾退物品暂放申请执行人处保管,被执行人限期安排处置……请在物品登记清单上签字。”两个小时后腾退工作结束,执行法官刘永革将案件双方当事人叫来完成交接。

　　申请执行人蓝宝石大酒店物管部职员梁芳芳告诉记者,酒店是国有资产,两层楼闲置期间造成租金流失。法院的执行工作安排有序、规范,保证了案件双方的权利,令她印象深刻。

　　迎难而上

　　一些失信惩戒联动单位的信息化、智能化跟不上,导致找物难；群众游牧、挖虫草等生活习惯,导致查人难；分牛羊、分草场等特殊标的也考验着法官的智慧……青海省高院副院长乔健说,青海属西部经济欠发达地区,执行法官常常需要克服山高沟深路远等诸多难题。

　　门源县人民法院孔家庄法庭执行法官刘延林承办的一起分草场的案件就是这样。

　　72岁的申请人费某莲是40多岁的被执行人王某英的婆婆,早年一家8口人承包了3块草场共1493亩。随着家庭成员变化,家人决定草场由费某莲和王某英各占一半,费某莲的份额租给王某英经营。

　　2017年6月合同到期,王某英未返还费某莲的份额。费某莲起诉要求拿回本属于自己的草场,得到法院的支持。然而,王某英以案件还在申诉、自己有心脏病需要治疗为由拒不履行义务。

　　强制执行的时间定在8月8日下午1时,执行人员带上泡面、“锅盔”,经过一个半小时车程来到争议草场抓龙沟的山脚下,所有人步行上山。

　　门源县法院副院长蔡永禄边走边告诉记者,争议草场又分为夏季草场和冬季草场,走上一圈要两个多小时。执行法官为确定分配方案来做调查、调解工作前后不下10次。

　　高原天气莫测,草场上突然下起了雨,执行法官、法警以及随行的医生在草场上冒雨吃完午饭。雨过天晴,执行活动开始,草场监理站工作人员手持GPS定位仪开始丈量面积,随着他们上山的身影越来越小,当事人的权利实现越来越清晰。这片草场的划分,随着法官打下分割的桩子而最终确定。

　　申请执行人、72岁的费某莲的情绪如执行时的天气一样,先是阴沉,执行结束时已放晴。她笑着说,感谢法官,让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可以对生活有新的规划了。

　　突击搜查

　　8月7日下午1时30分许,记者随执行人员来到青海汇鑫食品有限公司经营的汇鑫食品市场,空气中弥漫着食品调料的味道。

　　执行法官张有瑾告诉记者,汇鑫公司因两起案件被列为被执行人。

　　汇鑫公司与浙江中仑建设有限公司青海分公司、李某中应付给徐某劳务费及利息97万多元。今年,经法官多次催促、约谈,汇鑫公司写下保证书,但仅在7月24日履行了20万元,称余款两日内付清,逾期未履行义务。在另一起商铺买卖合同纠纷案中,汇鑫公司也如法炮制。

　　张有瑾告诉记者,这家公司正常经营,公司账户却显示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为查明被执行人是否有能力而拒不履行,此次执行将突击搜查汇鑫公司的财务室,扣押会计账目等。

　　财务室位于2楼,大门紧锁。张有瑾与财务人员、公司负责人分别通电话,告知执行搜查令,对方均称在外面办事赶不回来。

　　按照法定程序和执行预案,执行法官让开锁师傅打开财务室门锁,在检察官、人大代表的监督见证下进入财务室,对保险柜、存折、银行卡、财务章等予以登记、扣押。

　　汇鑫公司会计张某和出纳马某随后赶来,法官要求会计打开保险柜、财务人员办公电脑、办公桌抽屉等,并要求她们说明为何公司来往账目中记载员工个人账户大额流水。

　　在法官的追问下,汇鑫公司涉嫌使用员工个人存折、银行卡进行公司资金周转的情况逐渐明晰。行动中,法官共查扣存折两张,银行卡7张、贷款卡1张,现金1.6万余元。

　　当天下午4时30分许,始终在电话里称自己在外地的汇鑫公司负责人来到在现场。此时出现文章开头的一幕,这名负责人以个人名义写下担保书,保证次日履行两起执行案件的剩余款项。

　　次日,记者获悉,劳务费案件执行款到位。当事人担保另一案件余款将于14日履行。

　　拘留“老赖”

　　农村地区一些群众向信用社申请贷款需要担保人。贷款出现逾期又找不到借款人,信用社向法院申请支付令,要求担保人偿还贷款。

　　8月9日,尖扎县人民法院执行9起案件18名被执行人,其中有关某、贾某等多名教师担保人。

　　执行人员兵分三路,第一组被执行人名单上有担保人关某、嘉某和借款人金某。通过前期工作,法官确定了被执行人所在位置。

　　上午11时30分,执行人员出发,分别在关某家中、金某家中将两人司法拘留,并在一家餐馆找到嘉某将其司法拘留。

　　记者看到,法警先拉好警戒线,执行法官出示证件后宣读拘留决定书。执行过程中,法官都会询问被执行人是否需要藏语翻译。

　　被执行人签字后被戴上手铐,其中一名公职人员被拷上手铐后表情痛苦地说“手铐太紧了”,执行法官当即让法警给他稍微松一松。法警将他们带回尖扎县法院。法官已安排申请人尖扎县农村信用合作联社工作人员到会议室,配合执行工作。

　　嘉某告诉记者,借款人春天挖虫草要去大山深处,没有固定的地点,又常常没有手机信号。借款人一去就是几个月联系不上,担保人为他还了部分贷款后开始出现逾期,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当日的9起案件中,3起案件在法官的调解下达成和解,3起全部履行,3人因拒不履行被拘留15天。

　　令执行法官和信用社工作人员欣喜的是,下午3时许,一名借款人带着现金到法院主动还款履行义务。

　　信用社工作人员说,接到支付令、财产申报等文书,一些人持有观望、推脱、逃避的想法,认为法院不会“动真格”。这次执行行动大大增强了人们的守法意识。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最高人民法院特约咨询员肖建国通过手机直播关注这些案件执行活动。他评价说,这次高原执行活动目标明确、内容全覆盖；在执行过程中,使用各类执行措施,特别是民事速裁、拘传、司法拘留等运用得当；人大代表现场见证、新闻舆论监督,增强了执行工作的威慑力。

　　制图/李晓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