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丹建国吸引“海归” 归国第一印象是震惊

年轻的“海归”们联合国工作人员达沃尔

南苏丹的街头

前司令员的女儿恩亚戈雅

为美国国际开发署承包商工作的肯伊

　　谢桂青 国际周刊专稿

　　历经数十年战乱浩劫和长期艰难谈判，苏丹南部将于7月9日正式宣告与苏丹分离，成立“南苏丹共和国”。

　　很多在国外长大的南苏丹人纷纷重返祖国，这些“海归”所面对的家乡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落后，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挡那些在发达国家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们归家的愿望，他们希望能为国家建设出一份力。

　　海外南苏丹人重返故土

　　恩亚戈雅的父亲威廉·尼恩·巴尼是对抗苏丹中央政府的苏丹人民解放运动军的一名司令员，母亲是第一批参加南苏丹独立武装运动的女性之一。

　　1986年，5岁的恩亚戈雅被父亲送往国外。因为威廉是国内知名人物，为了确保家人在内战中不被杀害，他将自己9个妻子中的8个及其孩子们都送到国外。

　　威廉的家人分布在肯尼亚、古巴、澳大利亚、英国和美国。 1996年威廉被杀，尼恩家族重聚的梦想也随之破灭。但是对于恩亚戈雅来说，父亲的经历是她重返南苏丹的动力所在。“我对我妈妈说，为了祝贺内战结束与和平协议的签订，我要回国。妈妈说，‘你应该回去，那是你父亲事业开始的地方’。 ”

　　终于，30岁的恩亚戈雅坐在了朱巴街头的太阳伞下。 7月9日，南苏丹共和国就要成立，“我从来不觉得美国是我的家乡，我总感觉自己在某天会回到这里。我记得爸爸跟我说过，你到美国去是为了得到安全，你要努力读书，然后回来找到自己的位置。美国不是你的家，这里才是你的家。 ”恩亚戈雅边说边看着充斥着异味与坑坑洼洼的街道。

　　与恩亚戈雅一样，有很多在国外长大的南苏丹人都重返祖国帮助国家建设。他们回到的，是一个他们没有留下记忆、仅存在于想象中的国家。

　　内战半个世纪，建国困难重重

　　2005年，苏丹南北签署的《全面和平协议》结束了长达22年的内战。今年1月9日，南部苏丹根据协议举行公投，最终以98.83%的高支持率，决定从苏丹分离成立 “南苏丹共和国”。 7月9日，它将正式出现在非洲版图中。然而，经过半个世纪的内战，南苏丹要建立一个国家，困难是显而易见的。

　　1956年苏丹摆脱殖民统治开始，这片土地经历了2场旷日持久的内战。鲜血与炮火侵蚀着这片尼罗河畔的富饶土地，数百万人逃离家乡。这一走，就是半辈子。

　　南苏丹政府成员大多都是从武装起义成员变成政客，极少人受过正式的教育，根本没有建立一个民主国家的经验。

　　南苏丹只有24%的人口识字，妇女的文盲比例高得惊人。南苏丹境内的交通状况极差，到了雨季，很多地方只有直升机才能到达。而在北方与苏丹接壤地区的居民境遇更尴尬，以往他们可以在那里自由迁徙，寻找牧场与水源，但是南苏丹立国后，他们就得考虑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越境。

　　国际援助成效不大

　　实际上，苏丹南北内战停火后，双方都没有对国界线仔细划分过，双方对如何分享石油资源、如何分担国际债务等事也没有进行商讨。如此种种问题，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引发内战。今年5月，苏丹中部阿卜耶伊地区形势急剧恶化已经让人非常担忧。

　　苏丹政府军拥有先进的武器以及战斗力量，只要几天就能够让南部的恩哥克-丁卡人失去家园。国际观察家分析，政府军一旦开展行动，超过10万人将会流离失所。

　　自从南北双方签订和平协议以来，国际上已经给南苏丹捐助了超过10亿美元，但成效不大。大部分人口都是住在稻草屋顶的泥屋里，煤渣砌成的房子算是不错了，玻璃窗则绝对是奢侈品。摩托车和出租车在路上往往会激起无数的红泥浆，牛群和羊群在路上与行人一起前进。

　　“海归”对南苏丹期望过高

　　像恩亚戈雅这类在华盛顿、盐湖城、利物浦或者伦敦长大的年轻人，他们对故乡南苏丹的第一印象是“震惊”。

　　恩亚戈雅2005年抵达朱巴机场，当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承认自己的期望是过高了。 “飞机降落以后，我本来以为只是在那里加油，谁知道已经是目的地。 ”她说。

　　朱巴国际机场十分简陋，大约是中国乡镇长途车站的规模，几间平房，一片空地，门口还立着几个木棍搭起的雨棚。安检与出入关都很简单，候机接机都在跑道两侧的舷梯旁，人们三五成群，算是在排队。再往远处，就是泥泞的土路和居民区低矮的粗糙圆柱形土坯，与枯草搭起的尖顶，一圈圈围聚着。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挡那些在发达国家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们归家的愿望。

　　恩亚戈雅觉得，南苏丹还是有值得自豪的地方，“我们在6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其他国家需要花上几百年才能完成的任务。 ”

　　花了10个月获取当地人信任

　　肯伊的家乡在耶伊镇，地处苏丹与乌干达和刚果的边界。 8岁那年，她和妈妈及四个弟弟第一次离开了家乡，开始逃亡生活。在没有找到定居国的日子里，肯伊的经历堪比小说情节。“我第一次吃到了巧克力。 ”肯伊回忆道。在逃亡了4年之后，她和她的家人得到了美国的政治庇护，美国成为了他们的家。

　　今年30岁的肯伊已经在康奈尔大学完成了硕士学位，她最大的弟弟加入了美国军队在伊朗执行任务；第二个弟弟在弗吉尼亚州当警察，最小的弟弟则是哈佛大学篮球队的成员。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返回南苏丹建设的年轻人的心态，跟那些到发展中国家工作的欧美人的出发点是一样的。他们大多数没有孩子或者经济上的负担，很想到别的地方冒险并为其他人提供帮助。 “我已经是美国人，我的出发点和感受都是美国式的。南苏丹也是我的家，我可以为建国出一份力，因为我们在美国的经历鼓励了我们。 ”肯伊说。

　　肯伊在今年1月的全民公投前就到了朱巴，她是美国国际开发署承包商的一名经理。在跟当地人一起工作的时候，由于她太年轻以及她的美国背景，同事都不是很相信她，她花了10个月时间才获取了当地人的信任。而得知要全民公投之后，肯伊感到非常兴奋。

　　当初肯伊逃亡的时候，她的曾祖母怎么都不肯离开家乡，肯伊相信曾祖母早就去世，“那些在内战中失去生命和家园的人们终于获得了自由，而我们也不会错过帮助家乡建国的机会。 ”

　　缺乏必要的基础设施建设

　　达沃尔的父亲以前是外交官，她从小就跟着父亲满世界跑，她在英国莱切斯特大学拿到了法律学的学位。尽管已经在朱巴生活了6年，但她仍然找不到归属感。她承认，南苏丹是自己美好的故乡，但是那里却离现实生活很远，缺乏必要的基础设施建设。“我在这里连一个牙医都找不到。居住在一个地方，每个人都要关注自己的健康问题、财政问题。虽然我们有了一个国家，但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 ”

　　达沃尔是联合国的工作人员，这个工作让她可以重返家乡居住。但是她的工作却让她感到沮丧，联合国针对当地人的能力培养计划并不是很见效，达沃尔总是看到人们重复地来参加培训。她认为，应该教会当地人一些更实用的技巧。于是她义务开展了一个项目，培训当地的妇女制作传统工艺品，这些妇女要么是寡妇，要么是单亲妈妈，都是内战的直接受害者，她们制作的首饰和工艺品被拿到朱巴的集市上出售，换取生活费。

　　达沃尔的弟弟阿沃尔今年刚刚从利物浦大学毕业，马上就回到了家乡。阿沃尔为联合国一个项目工作，帮助那些长期参与内战的武装人员重新适应平民生活。

　　恩亚戈雅承认，她不想错过建设南苏丹这一重要的历史时期。“未来的5年，将会有巨大的变化，”恩亚戈雅坚信。她希望能有更多逃亡在外的南苏丹人能回到家乡，加入到她的行列，建设这个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